从信息划分与定义规则出发再谈档案定义（上）

丁海斌 李娟

（辽宁大学  历史学院）

    【摘要】本文从信息划分与定义规则着手，重点论述了档案定义的属概念。根据定义的规则和下定义的方法对目前档案定义的属概念进行了合理性分析，并在对信息进行划分的基础上探寻包涵档案的最小属概念，从而得出档案的定义。

   【关键词】信息、划分、档案、定义、属概念

    在档案定义中，定义的属概念是关键性内涵。目前的档案定义多数以“信息”、“文件”、“原始记录”等为属概念。但仔细研究哲学意义上的定义规则，却发现以它们作为属概念颇有不妥之处。笔者此前为档案下的定义是：“人们有意识保存起来的人类活动的原始性符号记录”[i]，其属概念为“原始性符号记录”。这种定义方法的属概念是否正确呢？我们从定义的逻辑规则出发，探索一下“信息”、“文件”、“符号记录”等作为档案定义的属概念是否具有合理性。

一、    下定义的规则与方法

定义（definition），旧时也称“界说”，在传统逻辑中通常指揭示概念内涵的逻辑方法。定义是由被定义项、定义项和定义联项三个部分组成的。定义项(definiens) 是用来揭示被定义项内涵的概念。被定义项(definiendum)是内涵被揭示的概念。定义联项（connective of definition) 是表示被定义项与定义项之间的必然联系的概念。属概念（concept of genus）亦称“上位概念”、“类概念”，与“种概念”（下位概念）相对，是反映事物中作为属的那类事物的概念。从概念之间的关系而言，如果有这样两个概念，其中一个概念真包含另一个概念，那么前者称属概念，后者称种概念（concept of species）。它反映事物中作为种的那类事物的概念，与属概念相对。 种差(英specific difference；拉differentia specifica) 是被定义概念与其属概念之下其他种概念间在内涵上的差别。种差所反映的是对象的特有属性。

定义是人们对一定认识对象的认识成果和总结。要给一个概念作出正确的定义，必须具有对该概念所反映事物的正确而深刻的具体知识。对档案学者而言，在已具有了一定的针对档案这一事物的具体知识后，在讨论档案定义问题时，了解和遵守形式逻辑学所提供的下定义的方法和规则，就变成了具有关键意义的所在。

（一）下定义的规则

定义规则（rule of definition) 是给概念作出正确定义所必须遁守的规则。它是在总结具体定义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因而它是判定定义是否有效、正确的标准。一般性的规则有四条:

1.定义项的外延与被定义项的外延必须是全同关系。违反这条规则，定义项的外延大于被定义项的外延，即属概念过大，就会犯“定义过宽”的错误；定义项的外延小于被定义项的外延，即属概念过小，就会犯“定义过窄”的错误。如“哺乳动物是脊椎动物”这个定义的外延就过于宽泛，因为有的脊椎动物（定义项）不是哺乳动物；又如“哺乳动物是陆生的以乳汁哺育幼体的动物”，这个定义则过于狭窄，因为有的哺乳动物（被定义项）不是陆生的以乳汁哺育幼体的动物。以上两例定义项与被定义项的外延不全同，因此不是正确的定义。

违反这条规则还可能有两种情况，即定义项与被定义项的外延有交叉关系或全异关系，但这两种逻辑错误比较少见。

2.定义项中不能直接或间接地包括被定义项。在得出定义以前，被定义项是未知的，为待证概念，需要通过定义予以明确，定义项是已知概念，用以说明被定义项。如果定义项直接或间接地包含被定义项，等于用不明确的概念来说明不明确的概念，结果无法明确被定义项。违反这条规则就会犯“循环定义”的逻辑错误。在定义项中直接地包含了被定义项的，又称“同语反复”的错误。如“金属是有金属光泽的元素”，其定义项中就直接包括了被定义项。又如“原因就是引起结果的事件，结果就是原因引起的事件”，其定义项“引起结果的事件”就间接包括了被定义项“原因”，犯了循环定义的逻辑错误。

3.定义一般只能用肯定的语句形式。如果使用否定的方式，就不能揭示概念的内涵，达不到下定义的目的。如“商品是不供生产者本人消费的产品”，在定义项中就包括了否定词项“不供生产者本人消费的”，它不说明商品具有什么特征。

但是，被定义项的本质属性或特征就是缺乏某些属性时，定义项中则可以包括否定词项。如荒地就是“没有开垦过的土地”。

4.定义项中不能包括含混的概念和语词，否则，就不可能对概念作出科学的定义。如“生命就是内在关系对外在关系的不断适应”，其定义项的意义不明确。

比喻这种修辞方法不能直接地准确地揭示概念的内涵，下定义不能使用比喻。如“儿童是祖国的花朵”、“教师是燃尽自己照亮他人的红烛”都不能作为定义。

（二）下定义的方法

形式逻辑学用“属加种差”的方法给认识对象下定义。方法的第一步是找出被定义概念的邻近属概念，第二步是找出种差，第三步是用定义联项衔接起来。用公式表示为：

被定义项=邻近属概念+种差

即：当我们对一个概念——比如“人”下定义时，首先要找到与这一概念“邻近属概念”——动物，然后我们就可以说“人是一种动物”了。但仅仅这样说是不完整的。我们还必须找出 “人”这一“种概念”，和“动物”这一“属概念”的其它“种概念”（鸡鸭牛羊……）之间的“差异”（种差）来，“人”和其他动物之间的“种差”是什么呢？是“制造和使用复杂生产工具”，从而我们得出“人是能制造和使用复杂生产工具的动物”这一完整定义。

由于物的属性有许多方面，种差可以从不同方面来寻找，由此可以把下定义的方法分为：抽象概括型、发生型、关系型、功用型。

抽象概括型定义的种差是直接揭示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对象的本质。

发生型定义是定义者受知识水平的限制，用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事物发生或形成过程中的情况作为种差的定义，这种定义也可以称为直观描述型定义，它可以应用于实践操作。但人们探讨定义方法时，一般是以抽象概括型定义为对象。本文也是以后者作为研讨的对象。

关系型定义是用揭示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事物间关系作为种差而形成的定义。关系定义指出某种关系是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事物具有的特有属性。如：偶数就是能被2整除的数。这里的种差“能被2整除的”，是偶数与2的一种关系。

功用型定义是用揭示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事物的特殊功用作为种差而形成的定义。它指出该类事物的特殊功用是该类事物的特有属性。如：气压计是用以测量大气压力的物理仪器。种差“测量大气压力”是气压计的特殊功用。关系型定义和功用型定义不是普遍适用的下定义的方法，只有当遇到被定义概念所反映的事物的突出特点表现为一种关系或一种功用时才能适用。

二、    现有部分档案定义的属概念与定义规则的悖离

定义1：“档案是社会组织或个人在以往的社会实践活动中直接形成的具有清晰、确定的原始记录作用的固化信息。”“简单地说，档案是清晰、确定的原始记录性信息”。[ii]在这个定义的表述中，档案的属概念是：“原始记录性信息”。原始记录性信息包括：原始记录性物化信息、原始记录性符号信息。档案应属于原始记录性符号信息的范畴，原始记录性物化信息具体是指文物、自然物等，例如古代的衣物、器具、钱币、树木的年轮等等。这里简单的把原始记录性信息作为档案的属概念，属概念过大，会犯“定义过宽”的错误。这样就会造成定义项的外延大于被定义项的外延，例如：应用上述定义，各种文物都属于档案。该定义的作者试图用“清晰、确定的”作为种差，把文物和档案区别开来，孰不知文物所表达的信息亦是“清晰、确定的”。

定义2：“档案是社会组织或个人在社会活动中直接形成，保存备查的各种形式和载体的数据、信息和知识的记录。”[iii]在这个定义中，档案的属概念是：数据、信息和知识的记录。数据、知识的记录本身就属于信息，这个档案的属概念逻辑关系不清且表达冗余。若单独以“信息”作为档案的属概念，则属概念过大。按照上述定义，图书也是数据、信息、知识的记录，并且同时符合“社会组织或个人在社会活动中直接形成，保存备查的各种形式和载体”，如此图书也被定义成了档案。显然此定义有违反定义规则之处，是不科学的。

定义3：“档案是机关、组织和个人在社会活动中形成的，作为历史记录保存起来以备查考的，文字、图像、声音及其他各种方式和载体的文件。”也可简便的表述为：“档案是人们在社会活动中形成的保存起来以备查考的文件。”[iv]此定义的属概念是“文件”，那么文件和档案是属种关系吗？从哲学角度讲，文件与档案归属于同一实体（本源），它们是在同一属概念下具有前后相因、依次演化嬗变的两个事物，档案可称为文件的续生事物。显然文件不能真包含档案，那么文件与档案的关系就不是属种关系。如此，以“文件”作为档案的属概念是不符合形式逻辑学的定义规则的，犯了“循环定义”的逻辑错误。当然，如果以发生定义的方法，针对实践操作性档案活动下定义时，这种方法是可以的。

定义4：“档案是机关、组织和个人在社会生活中直接形成的，保存备查的文字、图表、音像及其他各种方式和载体的历史记录。”[v]在这个定义中，“历史记录”是档案的属概念，然而“历史记录”是一个很不明确的概念，其本身都没有明确的定义，那么它所划定的范畴也是模糊而且宽泛的。档案、文件、图书、资料、报纸、杂志、文物等等都属于历史记录，可以说凡记录而成者皆可称之为历史记录。定义规则要求：定义项中不能包括含混的概念和语词。显然以“历史记录”作为档案的属概念是不符合定义规则的。

（待续）

原载《档案》2011年6期